【梅朵的诗意】麦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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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子

作者 梅朵


一  

天的麦苗
想哭,想诉说我的饥肠辘辘
像一颗尘埃
落到你的脚边
谒你,拜谒一位活着的祖先
长的岁月里
依然饱含
老又新鲜的液汁
 
想与阳光泥土一起
你高声祝福
想饮下麦田上的春风
着风的方向
一串低垂的麦子
向大地的心脏
向你的根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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弯下腰
负着自己的乳汁  无言
以柔顺的垂落划出爱的弧度

稚嫩的青苗到金色的穗剑
一场艰辛的锤炼啊
有人知道
们只剥开它金黄的衣角
皮飞旋如花
无掩饰的闪亮洁白的麦粒
是人类日日吞咽的初心


三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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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的麦子有了第一道乳香,
是母亲的味道,默默地
我心里流淌。
每天穿过麦田去买面包,
乎忘了填饱肚皮的是它而非超市;
乎忘了它喂养的身体
同样的柔软和鲜红。
行的人啊,无论你在哪里,
我和你一起,
风里哗哗摇曳的麦穗
以温柔谦卑的敬礼,
我们把脸埋进它的欢欣,
进麦芒亲密的抚慰。


四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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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 如针
芒从麦粒的肉身刺出
样笔直的太阳光
泻在它的身上
粒麦中饱含什么
一无所知

过它,芒尖轻刺手心
早已饮下麦的琼浆
的血在它的静默里汩汩流淌

天你骑马归来
奔在阡陌间的尘土
午的烈日中麦粒飞散
嘴唇干燥、肌腹空空
鸣的机器剥开它的肌肤
碎,成河
入世界


五 

刻,你最接近太阳
的光芒挤压你把你焠干
你成为最浓缩精致的微粒
热爱你
热爱光的神祗一样
 
站在七月的河岸
卵石也枯萎的河岸
在风的流浪里低低地唱歌
相摩挲
麦穗的针尖,敲响天空的竖琴
接近你像接近远古的爱神

天,丢弃草木的盔甲
的血肉将流进我的身体
时,你就是我,我就是你
用言语的养育
们彼此掏空而圆满
 
情从麦田里缓缓走来——
阳光注入麦粒
河流流进大海
你的身体轰然猝倒
进我歌声的阴影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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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的高温里,麦子很快在从青绿转为金黄了。这时,我爱采几粒放在嘴里咀嚼,像过去在长江流域的稻田边掰断了稻管来闻一样。对我来说,麦子是母亲,稻谷是父亲,麦子的香是含蓄幽静的,像淡淡的乳汁,而稻子流出的汁液却雄劲而浓稠,饱含着辛烈的气味。我从稻香飘荡的亚热带走到了北方沉静的麦田,从吃白白的米饭到吃金黄的面包,我觉得自己慢慢地在变矮变小,最后肯定是缩回一粒米或者一粒麦子那样微不足道了。那天风大,我听见麦田悉悉索索地唱歌,在风里低低匍匐又高高地昂起,互相点头致意,有一种说不出的欢乐。而我遥远的稻田呢,那谷叶是否已高如寒剑,那不倦的稻草人是否还在稻田中央做着驱鬼逐魔的美梦?


Bleetauteur

 [塞纳丽人行- n°100]